第(1/3)页 承天三年的最后一场冬雪消融殆尽时,江南的柳梢便抽出了嫩黄的新芽。 两年时间弹指而过,马上就要到承天四年了。 这七百多个日夜,朱高炽始终坐镇扬州府衙,以大将军王的身份总督江北军政,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江南新政的每一步推行。 卓敬、暴昭、铁铉、练子宁四人各司其职,殚精竭虑,硬是将一条鞭法的根须,深深扎进了江南的沃土之中。 曾几何时,这片土地上满是流离失所的农户、横征暴敛的胥吏、巧取豪夺的士绅。 如今再踏上江南的阡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苏州府周庄的田埂上,已是人声鼎沸。老农周老汉扛着锄头,领着三个儿子往自家田里走。 脚下的土路被踩得平整坚实,那是去年秋后,官府组织百姓一同修葺的官道支线,直通村口的集市。 “爹,今年咱这二十亩水田,估摸能打多少稻子?”小儿子周满喜滋滋地问,手里还攥着那张红彤彤的田契。 这田契,是两年前卓敬亲手交到周老汉手里的,如今被他用桐油浸了三遍,缝在贴身的衣襟里,比性命还金贵。 周老汉停下脚步,望着自家田里泛着水光的秧苗,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少说也有三十石!按一条鞭法的规矩,缴完赋税,剩下的全是咱自己的。到时候,卖了余粮,给你二哥娶媳妇,再给你置办一身新衣裳,送你去镇上的学堂念书!” 这话惹得三个儿子一阵欢呼。 放在两年前,周老汉连想都不敢想这样的日子。 那时,他家的三亩薄田被士绅巧取豪夺,一家人只能靠给地主扛活度日,一年到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这是江南士绅惯用的手段。 只要是被他们看上的良田沃土,就会想方设法地逼迫自耕农。 或是趁着青黄不接的荒年,放出利滚利的阎王债,待农户还不上银子,便堂而皇之地拿田地抵账;或是勾结县衙的胥吏,借着清丈田亩的由头,故意篡改地界,把农户的好田划进自家的地契;更有甚者,直接带着家丁强占,谁敢反抗,便扣上“忤逆”的罪名,扔进县衙的大牢里吃牢饭。 周老汉的那三亩地,就是被邻村的沈姓士绅用阎王债逼走的。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