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崎山双杰-《鞘中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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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陈文祺拉开几个欲动手的家丁,对司徒蛟说道:“这样,请司徒公子带贵价店外暂候片刻,在下劝劝钟离姑娘。”

    司徒蛟思忖了一下,对手下那群人说道:“我们出去。”

    司徒蛟走后,未等陈文祺开口,方彦杰怒目说道:“你安的什么心?难道要让钟离姑娘逃婚无门?”

    钟离岚叹息一声,说道:“方公子不要责怪这位公子,他说的乃是实话。再说,这逃婚的滋味并不好受,不仅日子过得提心吊胆,还……还日夜思念家中的老母亲。现在,该是作个了断的时候了。”说完,又对陈文祺道:“这位公子,你……,赶快去找郎中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文祺心想,这位钟离姑娘真乃女中豪杰,自身面临如此大事,还在担心旁人的安危。如此重情重义之女子,定要帮她解了这个婚约。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无其事地笑道:“姑娘看我像中毒的样子吗?实话告诉你吧,在喝那碗‘茶’之前,我服了解药的。”

    “哦,那就好。公子,你……你是如何看出我下……”

    陈文祺“嘘”了一声,看了看门外,然后一摆手,说道:“大家到后院说话。”

    陈文祺让伙计守在堂屋,领着一干人来到后院草棚中坐定,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我倒是好奇钟离姑娘哪里来现成的东西?”

    钟离岚眼圈一红,说道:“自从逃出家门,便知迟早会有今日。我早已想明白了,与其屈从于那贼子,不如一死以保全自己的清白。于是到药店买了这东西,随时带在身边,以防不测。可惜今日未能……看来,是公子救了那贼子?”

    “是谁救的与救的是谁并不重要,只是钟离姑娘办事欠缺思量。莫说司徒蛟罪不至死,即便他恶贯满盈,自有王法处置,岂可动用私刑?如果司徒蛟死在此地,官府必然全力追究,那样一来,只怕钟离姑娘性命难保。”

    “小女子原本就没想活着。只要那贼子一死,我便自尽。”钟离岚凄然一笑。

    “钟离姑娘冰清玉洁、青春年少,何况还有老母倚门相望,值得为那恶少拼了性命吗?”

    听到陈文祺又一次提起母亲,强忍半日的钟离岚禁不住又是泪流满面,蹲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

    方彦杰怜惜地望着钟离岚,心里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箭步冲到陈文祺跟前,怒声喝道:“你这无耻小人,此刻说的天花乱坠,刚才却为何帮那恶人说话?”

    陈文祺“哈哈”一笑,反问道:“我帮那恶人说话了吗?”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久未说话的方俊杰听他语藏机锋、话中有话,趋前抱拳一揖,说道:“还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在下陈文祺,黄州府蕲水县陈家庄人氏。这位是在下的兄弟景星。”陈文祺知他们对自己有些误会,索性连家住何处一并相告。

    “原来是陈兄、景兄,久仰,久仰!请问陈兄刚才话里何意?”

    陈文祺正色道:“自古以来,儿女婚事,必待父母之命。今司徒蛟所恃者,定亲契约也。他手拿契约提亲,既遵从父母之命,又仰仗王法之威,可说占尽法理。反观钟离姑娘,悔约逃婚,虽情有可原,但不从父命、不遵王法,显然法、理全亏。况且逃避婚约终非长久之法,就算王法不究,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何况如钟离姑娘所说,个中滋味并不好受?”

    一番话说出来,除方俊彦外,方俊杰和钟离岚两人频频点头。

    “照这样说来,钟离姑娘只有屈从于司徒蛟那贼子,别无他法了?”方彦杰愤然说道。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唯一的办法,便是设法解除定亲契约,永绝后患。”

    “谈何容易?司徒蛟不是说‘就是天神下凡也不退亲’的吗?”方彦杰冷笑一声。

    “但他也说过‘除非能将那二十两纹银原样退回,便答应退了亲事’这句话。”

    “他那是唱高调。纵然是当年那二十两银子原封不动放在那贼子面前,他也不会承认是原物。只有你这样的书呆子才相信他的鬼话。”方俊彦揶揄道。

    “彦弟,不可出言无状。”方俊杰低声喝道。

    陈文祺不以为意,耐心说道:“方公子高见。司徒蛟正是倚仗‘拿不出原银’或‘不承认是原银’,才故作姿态地同意退亲。但如果——我是说如果——钟离姑娘能够‘拿出原银’并使他‘不能不承认是原银’的话,方公子请想想,司徒蛟还会同意退亲吗?”

    “这……”方彦杰一时语塞。

    “司徒蛟必然会反悔。”方俊杰接过话头。

    “这正是在下所担心的。”

    “故而陈兄便撺掇他去官府告状,以便在官府面前坐实他退亲的态度,不让他有反悔的余地。”方俊杰恍然说道。

    陈文祺赞许地点点头:“俊杰兄颖悟绝伦,一语中的。”

    这时钟离岚止住抽泣,站起身来说道:“即使司徒蛟不会反悔,我们也拿不出当年的银两啊。据我所知当年那些银两的确没有单独存放。而且……而且……”

    “而且如今也没有这许多银两,是不是?”陈文祺说道。

    “即便单独存放,如今拿出来,那贼子也不会承认的。”方彦杰连忙为她解脱。

    “只要能使司徒蛟不反悔,其他问题在下自有办法。”陈文祺轻松地说道。

    “只要拿出纹银令那贼子无话可说,在下敢立军令状使他不能反悔。”方俊杰笑道。

    陈文祺双掌一击:“有俊杰兄这句话,此事谐矣。至于那二十两纹银嘛……”陈文祺命景星自书箧中取出文房四宝,笔走龙蛇,写下一行文字,走到方俊杰跟前,将纸条交给他。

    方俊杰看了一眼纸条,满腹狐疑地望着陈文祺。陈文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方俊杰听罢两眼一亮,一竖大拇指,赞叹地说:“陈兄才智过人,在下难望项背,佩服,佩服。”

    陈文祺笑道:“俊杰兄不要妄自菲薄,贤昆仲胆识人品无一不佳,‘崎山双杰’实至名归。”

    “陈兄过奖。”方俊杰谦逊地说道。

    两人你言我语,哑谜难猜,直把方彦杰、钟离岚二人听得云里雾里,不得要领。方彦杰大声说道:

    “这里就我们几人,何必神神秘秘的?有何妙计,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方俊杰似乎不忍相瞒,望望陈文祺。陈文祺摇摇头,说道:“法不传六耳,以防功亏一篑。两位不必着急,稍后在公堂上自会明白。”

    方彦杰待要反诘,钟离岚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便住口不言。

    陈文祺抿嘴一笑,岔开话题,对方俊杰说道:“在下是始作俑者,如果上堂,司徒蛟必生警惕,恐怕事与愿违。贤昆仲可以讼师名义随同钟离姑娘一起过堂。俊杰兄以为如何?”

    “如此最好。”方彦杰说。

    “既然如此,咱们分头准备。一会儿定教司徒蛟铁钉钉黄连——硬往苦里钻。”

    待方俊杰兄弟带着钟离岚出店之后,陈文祺叫过景星,对他附耳说道:“你去找你爹爹,如此如此,然后回来与我会合,同去武昌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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