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草莽-《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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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望舒本就是个草莽孤儿,巴山草舍的第一任主人便是他,谁会信这颗巴山贫瘠土壤土生土长的狗尾草会长成足以庇护枳国的参天大树?然而这是事实,即便是芥子竭力打压江望舒也不敢过分得罪,芥子知晓江望舒的底线,所以只要不轻易触碰江望舒的底线江望舒便不会抛下枳国。

    亓官庄从十岁开始便是在死人堆里刨食,后来又落草为寇,年不满三十大半辈子都在当匪,草匪。

    江珏不用多说,撇开玄郎所说的他暂且还不知情的过往,他就像一颗卑微的种子,被随意丢在枳西僻里。破土已是不易,长得歪歪斜斜被一众同龄人奚落、嘲讽。

    这颗卑微的野草又被命运捉弄,孟先生是个心善的人,赐姓为珏本是无心之举只是希望这个痴儿有个好名,留下《嘉禾》一卷和六艺经书照样是无心之举,一篇《嘉禾》整整一年记不住的痴儿能看懂六艺经书,能学君子之道?三入洛邑学宫见邹固不为道义只为痴儿还是无心之举,毕竟痴儿无端蒙难有自己的原因。所以孟兰在塞上莽原不肯见这个痴儿,不想再生缘分,不想把痴儿牵扯进诺大的棋楸。

    江珏不知?江珏知晓,孟先生是天下最有学问和仁义的人,是天下最大的君子,所以孟先生在乎他,正如孟先生在乎九州黎民一样。

    知晓又如何?江珏念及孟先生的好,或者说孟先生的心忧天下。所以他心如莽原一片,苍茫凄凉,这片近乎空白的莽原装下了天地这方棋楸。天地为棋楸,白露新煮茶,问“晚来天欲雪,能赏一杯否?”的是自己,能答“赏”的是孟先生。

    洛邑学宫,痴儿是祭酒,又是邹固的棋子,纵横之术以前不学,现在当学,否则如何去山那边的洛邑学宫与邹先生论道?

    塞上莽原,江珏舞剑瘦鱼凫水,连夏侯仲卿都放弃了江珏。大丈夫当一往无前饮酒负剑杀人,江珏以前做不到,现在依旧做不到。

    于是他自创了三式剑法,一为阿大 本是义无反顾,在观摩伏白和江望舒弈剑后现在叫做守护;二为阿六,又名疾风;三为阿五,又名留心。

    君子之道,要学,毕竟禾得两穗是为嘉禾,师得两子是为良师。

    纵横之术,也要学,还要去山那边的洛邑学宫和邹先生论道。

    大丈夫之行,不学,他做不到一往无前。

    除夕,天雨雪(雨是动词,下),江望舒随手折了一根枝条说道:“我的剑法,名为星河,名头唬人而已,其实只是草莽剑法,是我当年月下折枝练剑自学的招式,我不教你剑法,我只教你练剑,你那三式很不错。”

    亓官庄在生火煮茶,他主动承担起苦力活,毕竟自己也就这一点本事了。

    江望舒折枝月下雪上舞剑,照样是星河剑技,没有剑芒的星河剑技也不过是寻常剑技。

    “拿起剑,剑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拿起剑。”江望舒说道。

    “那江侯为何拿起剑?”江珏明知故问,他要的是从江侯嘴里听到那一个确切答案。

    “以前是为了自己活着,后来是为了守护枳人,以后我不知道。”江望舒答道。

    江珏也折枝起手舞剑,只有三式,守护、疾风、留心,却有千百剑。守护,这是义无反顾一剑,就像阿大当初明知不敌桃花农依旧挥拳而上,因为他是匪首,拳头最大;疾风,这是迅捷如风一剑,就像阿六绕回匪窝去取竹简、短刀和黑马,因为他走得最快;留心,这是情深义重一剑,就像阿五跳到酒坛里,因为小七待他如朋友。

    两人雪上折枝练剑,剑技不同但都是在巴山习得,两人不同但都是巴山草莽。

    “公子,起个好听的名字,比如桃夭?”亓官庄看着欢喜,和公子在一起见识过两军大战,也见识过武圣弈剑,活得精彩恣肆,这才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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